（五）出壁

等修文回过神来，发觉自己还是坐在西面的墙壁下。而外面天光已经放亮，修文揉揉眼睛，难道是一场梦？正要起身站起，发现脚下竟然没有穿鞋子。修文抬起头，竟然发现画中少女依然含笑的望着他，手中却多了个火红的果子。修文下意识的摸摸怀里，那个青色的果子还在，清香扑鼻，令人精神一振。

正在犹疑间，忽听耳边有人高声说：“小施主好梦啊！“ 回头望去，供桌前打坐的老僧已经张开双目，精光四射，修文这才细细打量老僧，白须阔耳，双目如电，却又说不出的慈祥可亲，竟觉得和画里遇到讲经的和尚有几分相似，一时间修文竟然痴了。老僧见到修文一时愕然，微笑道：“小施主是不是有很多疑问，你我有缘，老衲或者可以帮你解答一二。”

修文一直也不知如何问起。老僧见修文半晌张目结舌。笑道：“施主是不是想问，这画里的是不是真的，老衲是不是真的。到底画里的老和尚是真的，还是画外面前的和尚是真的？“修文惊恐的看着老僧，这正是自己想问而不知从何问起的，老僧却说的比自己还清楚。当下只好一个劲的点头。

老僧道：“假亦真，真亦假，宇宙即是微尘，微尘即是宇宙。不必太认真，只是你怀中果子，你可以把它吃下，或许对你有点好处，至少可以医治你的肚饿。“ 不说还罢，说道肚饿，修文的肚子马上咕咕叫起来。修文虽然在后母面前针锋相对，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，而且对老僧又充满了崇敬之情。心想这老僧，在这里也应该好久没吃了吧。当下把果子献到和尚面前。“师父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吧，这个果子给您吃，我不很饿，一会可以打几个野兽充饥。”

老僧凝视修文，良久道：“善哉，善哉，果然是个心底纯净的孩子。我要这果子没用，不过果子的枝叶，对我有几分用处，你把果子吃了，把枝叶留给我。”

和尚虽然面带笑容，却又一种说不出的威严，修文只得把青翠的枝叶小心的摘下，递给老僧，张嘴咬向果子。

谁知这果子看似很大，到了嘴边竟然化作**一下子溜进修文的嘴中，滑落了肚子。在口中还是凉凉的**，竟然到了腹内变成了一团火。随即扩散全身，直烧得满脸通红，忍不住坐到地上。修文想用修家的独门气功修罗气来抗拒，却好像根本无法抵抗。体内青色的修罗气，刚刚迎上去，这团火好像艳阳融化冰雪一样，修罗气腾的全部消散，修文惊骇间，张开满是红丝的眼睛，看向老僧。

老僧缓缓站起，高声颂道：“善哉，不必惊惶，老衲本与你有缘，又受你供养，少不得要相住你完称一桩大事，万事有老衲。快盘膝坐好，老衲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（六）传功

老僧说罢，伸出枯枝般的大手，按在修文的头上，口中念，“唵―――”

声如洪钟，在修文的头顶敲响，修文顿觉，满身暑气顿消，刚才还四处流窜熊熊燃烧的大火，竟然收成一束，进入了自己的任脉中丹田――膻中穴！向上过玉堂，走紫宫，穿华盖，进璇矶天突廉泉而至下颌的承浆，被承浆的天水津液侵扰而不能上行。向下走中庭巨阙上腕中腕下腕神阙阴交气海到曲骨而至于**，受**阴气凝结竟不能退，如此进退不能，上下受困，熊熊的烈火在任脉中无处宣泄，左右冲突，直痛得修文一滴滴的留下汗来。

“乌―――”老僧继续口颂真言，而修文身内真火，受真言激荡，为止一震，乱窜的真火自动分为两股，下行的一股真火竟然冲破**，逆流而上沿督脉一路逆行向上过大锥直至头顶百会。

“伦―――！”老僧伦字，声调转沉闷，却如六月清雷，劈的打在了修文的承浆穴上。承浆峡谷一开，真火如腾空蛟龙，一路冲上了百会，真如百川会海！

“尼――――”尼如黄莺出谷，清新振奋，会合的脉象也不似刚才两路隔断，孤阴孤阳。现合并一处，阴阳调和，力量强了不知多少倍，顺着打通的任督二脉运行了一个周天！

“娑――――”娑如蛟龙戏水，真火冲破了原来很多略右阻塞的地方，使原来的经脉竟扩大了很多！

“婆――――”婆如鲲鹏展翅，原来仅仅在任督二脉小周天里运行的真火，蓬的扩散到了全身，在在处处，生机盎然！

“呵――――”呵如暮鼓，全身的真火，在呵的号令下，重新收拢，竟然在头顶百会下，聚拢成一个小小的金人，约莫有一寸高。而凝结时与阴气碰撞留下水滴，流到了膻中，凝成了青色小丸。

“小施主，刚才的七字金刚心真言，乃是修炼你体内三味真火的不二法门，所谓火熔金，金生水。金水相生，火炼真金。我适才传你的是烈火金刚法门，你依适才真言，好好修炼吧。留书一册，行功完毕，取来参详。我门修行修心，万法归一，方便法门，一切须自己领悟。”说到“悟”字时，老僧早已跨出大门，沿山间小路竟不顾去了。

修文不敢怠慢，继续依老僧的话，默念金刚心真言，运行真气，而头脑中渐渐凝聚的金人，也越发的眉眼清晰，宛然三五分似自己。直到金人最后金质完坚，金光惭耀，大概五寸左右，依现下功夫，无法在长大些，也无法再坚固些，修文知道初步的功夫，也只能做到这样了，收了功，便慢慢的睁开了双眼。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，刚才好像是早晨，转眼到了傍晚。

虽一整天没有进食，修文却觉得神清气满，不怎么饿。虽不知自己功夫进步到什么境界，但只觉志气昂扬，好像天下没有什么地方去不得。修文暗查体内，发现原来修罗真气是一点都没有踪迹了，只剩余头顶的一个金人，和胸口的一团清气。身体的穴道，处处都充满了气机，随念所致，随心所欲。眼根，耳根，鼻根，舌根，身根，意根，没有一样不达到了原来不能达到的境界。十几丈之内，飞花落叶，风吹草动，都在意念之间。天色虽暗，但神殿里的一丝一毫，都清清楚楚。突的发现老僧供桌前蒲团上竟有一本薄薄的册子。

修文走上前，先对册子拜了三拜，心中早以老僧为自己的尊师。走上前，恭敬的双手捧起册子。黄绫子的封面，封面上没有什么文字，只是一幅画，画竟然是这个神殿的白描，神像，供桌，蒲团，寥寥几笔，却栩栩如生。

翻开封面，内里扉页上是苍劲的行书，一字一顿，如老僧亲颂在修文耳边；“传你功法，名曰烈火金刚，此功功如其名，必经历千锤百炼，才能得成正果。非有大勇猛，大精进，大智慧，大忍辱，不能成功。此功为金刚九变法门。一变初成，金人高一尺，每一变，金人增高一尺，八变功成，得八尺金人，可得世间不坏之躯，九变成功，更可得丈二金身，于天地间任意往来。本一变金人，在人世间也颇难修成，亏你宿福深厚，得西王母平圃火龙圣果，才得今日速成。从此下山往北，为北冥之海，天下阴气之极，你可往去修炼，以阴补阳，粹炼金身，必要一变功成，才可行走天下。金人一变，虽是初成，却诸多妙处一齐具备，如同九变无二无别，只是能力得高下却相去甚远。譬如初成之后，可以任你改变相貌，改变身体形状。只是功力所限，改变形体颇费功力，且改变形体时，护体真气不足原来的五成，若受攻击，凶险无比，谨之慎之。只有日后神功大成，才会体会举重若轻的境界。你我有缘，等你练功有成，可到弥勒内院寻我，当可再见，不必为虑。此册封面图画，另有深意，你当细细体会，或可在危机关头救你性命。你为修罗之身，杀孽极重，幸天性纯良，当以天性灭萧杀之气，非必杀取死之人，不可妄开杀戒。如有滥杀，天必厌之。切记切记。”

修文看罢，呆呆的楞了半晌，才慢慢起身，径直按师父指点的方向，奔北冥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