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前方那突然的袭击,让她连续后退几步,身子几乎被震飞,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,大吐了一口鲜血。
“若云!”路乐乐尖叫一声,忙将她拉起来,然而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用力扣住。
对方稍微用力,她整个人就被带入怀中。
“你不是不认识她吗?”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深深看来,眼底有悲痛和愤怒,还有惊诧,第一次,路乐乐竟然听到凤息的声音在发抖,“你怎么会认识若云?你不是忘记了吗?”
“凤息!”路乐乐咬牙,用力地挣脱起来,“放开我!”
对方清美如莲的脸顿时惨白如雪,“你叫我凤息?乐丫头……”
“不准你这样叫我。”路乐乐厉声打断他,盯着凤息,可以感受到对方此时压抑着怒意,“不准你这么叫我,只有未然才能这么叫我,凤息!”
“凤息……”他低声一笑,犹如风雪中一朵独自绽放的莲花,竟是那样的孤寂,凄凉无比,“难道,你之前都是骗我的?你根本就没有失忆?”
“失忆?呵呵呵……”路乐乐笑了起来,另外一只手悄然地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,“凤息,你巴不得我失忆,忘记了姬魅夜,忘记了你对他做过什么,甚至忘记你是凤息,将你看成是未然,和你在一起吗?我才不要和你这个恶魔在一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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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果真骗我吗?”想到这些日子,她乖巧地追随着他,安静地坐在他旁边,甚至于发病闹脾气的时候,只有他来了才会安静。
他一直以为,她开始依赖他。
原来,这一切都是骗局啊。
“我们不过是相互欺骗罢了,而凤息你更多的是自欺欺人。”
“是。”他仍旧在笑,却是在自嘲,“我是在自欺欺人……我竟然是自欺欺人。”说到这里,他的眼瞳竟然慢慢泛红,路乐乐一看,忙挣扎着要推开他。
这个时候若云从地上也爬了起来,拔剑刺向凤息,凤息不过手指一伸,便夹住了那剑刃,轻微用力,那寒铁竟然瞬间断裂,带起的杀气,将若云再次反击到地上,怎么也爬不起来。
凤息怒目看着若云,“未然这般让我失望,没想到今天,若云你和溯月也让我这么失望,竟然联合起来骗我。”他声音慢慢地颤抖起来,“你们到最后,欺骗的欺骗,背叛的背叛。”
路乐乐再也不多说话,知道他如今着了心魔,立马要发疯了,她们必须离开。她抬手就是一掌,朝凤息打过去。
凤息一见,眸子杀气聚沉,然而,还没有来得及躲开,身子往前一个踉跄,跪在了地上,捂住胸口吐着鲜血。
“你……乐丫头。”他喘着气,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乐乐,眉宇间写着悲伤,“你对我下毒了吗?乐丫头?”
路乐乐手一颤,眼眶登时红了,看着凤息半跪在地上,青丝泻落一地,胸前衣衫沾着点点鲜血,像极了每日他送给她的梅花。
“乐丫头,没想到,你竟然对我下毒。”他抬起一只手,指向她,她以为他是要攻击,连忙后退一步,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。
那,是今日他为她配在衣服上的绿色流苏。
他此时拿着流苏的手竟然在风中颤抖。
那双眼眸看着她,她突然觉得,那不是凤息,那是千年前的笙澜,那是千年之后的未然……
那样的深切,那样的悲哀。
“可是,你不也对我下毒吗?”路乐乐深吸了一口气,觉得腹部开始疼痛,“凤息,未然在你身体里,你应该知道,他不愿意见到现在这个局面的。你放手吧,让我离开吧,再不然,你会成魔的。”
成魔?他的手还高高地举起,像一个孩子一样,眼神带着乞求。
早在迷失自己的时候,早在面对她的时候,他就被心魔迷住了。
他只想知道,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能让未然付出两世,甚至于,绝望地放弃第三世。
他一生中,为有未然这么一个徒儿而自豪,他心里不甘,未然就这样死了,更不甘他的堕落。
因为不愿意放弃未然的灵魂,他用禁忌之术将未然吞噬腹中,继承了他的灵力,却也感受到了那种禁锢在未然心底的痛苦和悲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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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种痛苦和悲伤,让他产生了恨,产生了心魔,产生了杀意。
在若云那里得知未然曾为这个女子喝下了一月相思,他就开始憎恶着她。
甚至他开始想过如何报复,因为两世的未然死得太不值,作为师父,他心里有太多的不舍。
当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,她全身血痕,眉宇间却是那样的坚强。他对她似乎万般的熟悉,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她一样。
见面的时候,那些恨意突然消散,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凤息不明白,为何会这样,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,他心里竟然会有微微的触动。
看到她的一颦一笑,他竟然看到了她和未然、笙澜发生的过去。
那些争吵,那些包容,那些相濡以沫,竟然如此深刻,好像,他就成了未然。
等有一天她要离开的时候,他告诉自己,未然不希望她走,于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将她留住。
然而……自己却是越来越在乎她。
可是,越来越在乎的同时,他内心就越来越嫉恨姬魅夜,心魔也在不断滋长,无法控制。
成魔了?他觉得那种在乎的感觉很好,让他突然想离开这个几百年未曾离开过的牢笼,带着这个女子重新走到大泱的土地,亲自过着他们曾有的平凡日子,同她携手感受那种属于平常百姓的快乐。
看到她,会快乐。但是一转身,他便想起她和姬魅夜的一切,恨意再度滋长。
这种挣扎太过痛苦,他极力想控制。然而,未然在他身体里,似乎啃噬了他原本的记忆,原本的灵魂,而且取代了自己。
到后来,是未然吃了凤息?还是凤息吃了未然?
是凤息成了未然,还是未然成了凤息?
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了,他在这个女子面前彻底失去了自我,而现在,他已经不想再去探讨自己是谁了。
只要她喜欢他是谁,那他便成了谁。
“乐丫头。”他微微一笑,胸口有魔障要冲了出来,让他手指疼得发抖。
其实,凤息明白,若非一直控制自己,自己早就成魔,如今,心魔就要啃噬他最后的理智了。
然而他也相信,只要这个女子愿意和他走,他就能遏制心魔。
“许君一世情,与君长相守,待至奈何桥,此生已无憾。”他缓缓说道。
这一句话,好似晴天霹雳一样落在路乐乐身上,她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。
“未然,是你?”她慢慢地走过去,眼泪成行。
这首诗是泱未然彻底失去记忆时,弹奏《长相守》时念的词。
“乐丫头。”他拉住她,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一把抱住了她,“乐丫头,你说了会等我,不要食言。乐丫头,我们回去,好不好?”
路乐乐痛苦地闭上眼睛,鼻息间是他身上的墨竹香,温暖得让人心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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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回去,我现在就带着你离开。”说着,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,提气,准备离开。
就在这个时候,路乐乐小腹一阵剧痛,她猛地睁开眼,看见天空中无数血蝙蝠掠空而来。
“未然,你知道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?”她手放在了凤息的后背,每次他咳嗽的时候,就能清晰地触摸到他肺叶的跳动。
凤息闭上眼睛,嗅着她身上的香气,那密长的睫毛竟然湿润开来,颤抖地念道:“乐丫头……”
那种痛,死前的痛,绝望在此刻再度席卷着他,是那样的清晰。他在临终时,一直唤着这个名字。
“错了。”路乐乐的泪水迷离了双眼,她哽咽道:“未然,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这个。你说的是:‘如果你再次看到了我,那杀了我,因为那不是我。’”说完,路乐乐高举起手臂,手里已然多了一把匕首,然后用力狠狠地刺向了凤息。
“不!”
“不!乐乐……住手!”
远处传来了若云和姬魅夜焦急的声音。
然而来不及了,匕首在空中掠过一丝冷光后,便带起了一片血红。
温暖的鲜血涌出了刀背,当即染红了她的手,妖娆的血珠,从她指缝间滴落。
抱着她的人,身子当即一震,天空中的蝙蝠发出凄厉的尖叫声,顿时,天地黯然,风起云卷。
手慢慢地滑落,她下意识地反手抱住身前的人,而对方身形却是往后一退,离开了她的拥抱,然后无力地靠在了旁边坍塌的台子边。
结界破碎,凤息低头,看着穿过胸膛的匕首,久久无法回神,直到最后,他抬起手,摸到了伤口上的鲜血。
“不……大人啊!”若云从地上爬起,跑了过来,扶住凤息。
就算凤息做了什么,她之前那一剑只是要凤息放了路乐乐,凤息到底是南疆的祭司,是她的恩师,是未然哥哥的恩师。
天顿时暗下来,黑云压抑,闪电从天而降。
路乐乐垂下手,看着满手的鲜血,捂住脸痛哭出声,已经不敢再看前方那个人了。
说到底,她还是下不了手,在匕首下去的瞬间,她放弃瞄准他心脏的位置。
她是学医的,自然知道怎么让人一刀毙命。
不管那是凤息还是谁,可是,未然,只要你的灵魂在里面,我如何下得了手啊。
我负你两世,让你不肯再期待来生,你怎叫我下得了手。我纵然伤自己千百次,我也不能再多伤你一次啊。
凤息倒下的那一刻,身后熟悉的臂弯将自己圈住,她抬起头,看到那双日思夜想的眸子。宛如星辰般璀璨,眼里流光溢彩,缱绻潋滟。
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姬魅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带着歉意。
他如今没有灵力,还是靠聚魂灯活下来的人,凤息早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,于是一开始就对他下了结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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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抬起鲜血淋漓的手,茫然地看着他,“小夜,我杀不了他啊,未然在那儿,我真下不了手啊。”
“不要杀他吧。”姬魅夜叹了一口气,将路乐乐抱在怀中,抬眼看着凤息。
刚才之所以阻止路乐乐,是因为如今凤息心魔已成,却是被他生生遏制住。怕那一刀会刺激了凤息,将心魔放出来。
“来,我带你走。”他轻叹一声,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,“让你受苦了。”
他拿出丝绢,将她手心的血渍擦干净,不做任何停留。然而刚转身,突然听到凤息一阵狂笑。
姬魅夜身形一转,将路乐乐挡在了身后,此时,乌云压迫而来,冷风翻卷起凤息的青丝,露出一张惨白无色的脸,他唇边笑容肆意,原本清美如莲的脸,看起来十分的狰狞。
随着乌云的压迫,天空中那些血蝙蝠疯狂地尖叫着,盘旋着,然后俯冲而下,开始袭击人群。
“不好!”姬魅夜大惊,回头看向外面一直不敢插手的溯月,“阻止血蝙蝠,它们要袭击百姓了。”
蝙蝠张开翅膀,发出阴冷簌簌的声音,它们露出雪白的尖牙,双目猩红恐怖,闪着看见食物才有的贪婪目光。
路乐乐一听也慌了,然而她还没有看清,姬魅夜已经用展开的披风将她裹在了怀里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
那肆意的笑声传来,在簌簌的蝙蝠声中,如此的突兀,犹如一把刀割在了路乐乐心头。
“小夜。”路乐乐挣扎着出来,看向凤息,被看到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。
只见凤息双目泛红,眉心的月魄早就褪去了碧绿之色,那刺目的红,犹如匕首落下时,溅起的血印。
他推开了若云,红色瞳孔冷冷地看着姬魅夜和路乐乐,唇边有让人发寒的笑意,“路乐乐,为何你要一次次置我于死地?”
“我无心要伤你,要杀你,然而你……”凤息停了下来,将身体里的匕首用力拔出,“这把匕首,你放在身边多久了,两个月了?你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欺骗我,想方设法给我下毒,找着机会杀我。”两个月,他失了心,却换来一场欺骗。
“我无心成魔,可你却一步步地逼我。”
此时,他衣衫无风而飞,那些饥饿难耐的蝙蝠在他身后形成一张密密的网,将广场上的人们包围,百姓们惨烈的叫声响起。
凤息一挥袖,背后的蝙蝠更是得了命令,急冲而去,开始吸食人血。
“遣散众人!”姬魅夜后退几步,亮出一把剑,剑花如光飞出,斩碎了冲向自己的蝙蝠。
“姬魅夜,当日我就不该饶你一命,否则我也不至于有今日。”凤息勾起唇,斜长的眸子打量着姬魅夜,眼底翻卷着杀意,“你可记得千年前的今日,你被神乐留下的十二支剑尘封了灵力,而千年大限已到,你不但没有打开圣湖,还散了魂魄,你可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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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魅夜脸上泛过一丝淡笑,却是没有说话。
他活了一千年,早就将生死看淡。如今,已经等到千年的爱人,他生死何惧。
“若云,路乐乐交给你了。”
见君上还没有赶来,姬魅夜解下头发上的束带,飞快地绑了路乐乐的眼睛,点住了她身上的穴位,低头狠狠咬着她的唇,“乐乐,好好活下去,不要枉我等你一千年。”唇里尝到了彼此的血腥味,路乐乐发不出一丝声音,就被姬魅夜扔上了马。
她知道,他要独自面对凤息。
路乐乐坐在马上,耳边是蝙蝠凌厉的尖叫声,若云坐在她身后,手里的剑在空中掠过一道道白色的剑气,随即,满天的血蝙蝠的腥臭味儿传来。
“若云,放我下来。”
若云看了看广场中的两个人,还有正带着士兵遣散群众的溯月,她知道,这里马上就要开始一场生死之战。
谁都知道,这个时候,姬魅夜不可能是凤息的对手,正是因为这样,姬魅夜才将路乐乐托付于她。
至于蒙了她的眼睛,是姬魅夜不想她看到自己死去的样子吧。
若云回头看着屹立在广场中那个颀长的身影,易容后飞舞在风中的长发,秀气的面容,手里长剑泛着阴冷而凛然的光。
红色飘飞的袍子,映着金丝曼珠沙华,旖旎无比,那种红给人一种刺目的疼痛,好似满天飞舞的血红,都来自他脚下,让人无法捕捉,也无法移开眼睛。
而那双淡淡地看着前方的双眸,明亮如星辰,扬起的眉有着那张平凡的脸所不具有的优雅华贵和邪魅。
若云心里一叹,终究是姬魅夜啊,不管面容如何被掩盖,却遮不住“鬼姬殿下”独有的气魄和气势,哪怕是此时,面对着比自己强百倍的敌人。
“乐乐,对不起,我不能放开你。”若云说道。
“那,你让我看他一眼。”她声音很轻,语气中有一丝悲凄,听起来像是垂暮之人的弥留之语。见若云未动,反而扬起马鞭冲了出去,路乐乐心知,再不看姬魅夜,或许此生都来不及了。
“若云,求你了,看完之后,带我去月重宫。”
若云心头一颤,叹了一口气,扯下了路乐乐眼上的发带。
路乐乐回头,看着远处那熟悉的身影,又看了看已经发怒成魔的凤息,还有满天的血蝙蝠,心下一震动,咬了咬唇,“去月重宫!”
这一切如果是由她开始的,那也需要从她这里结束。
小夜,你要坚持住。
“为何去月重宫?”
“我中了毒,解药在那里。”她对若云解释道,远远看见珈蓝赶了过来。
“珈蓝,你可知道君上在哪里?你立马去寻他,说我在月重宫等他,让他快点。”
珈蓝一听月重宫,也露出了不解,看到路乐乐如此凝重的神情,他断定,月重宫有机关,更何况,现在凤息在这里,所以,月重宫算是安全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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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先送你们去月重宫吧,马上终究颠簸。”说着,手臂一挥,断了那些要冲上来撕咬他们的血蝙蝠,背着若云和路乐乐冲出了蝙蝠密集织成的网,朝月重宫奔去。
凤息抬头一看,见珈蓝的身影离开了广成,眸色顿时一沉,掠身而上,准备要追过去。
然而,尚未离开,一道白光犹如闪电落下,斩断了他的去路,逼人的剑气卷起了他白色的衣袍,甚至让他退了一步。
凤息一看,姬魅夜持剑挡在他身前,衣衫随风猎猎飞扬,眉宇间尽显霸气。
“你就凭着一把剑?”凤息冷冷一笑,“刚才你蒙了她的眼睛,是怕她看到你惨死的样子?”
姬魅夜的唇微微一抿,“即便你杀了我,此时,恐怕也追不上她了。”
“此时追不上,我自然有的是时间追得上,倒不如今日我便也用剑,杀你一回。”凤息眼瞳发红,眉心的月魄殷红欲滴,杀气溅起,张开手,手里果真多了一把剑,与此同时,他能感觉到身体血液在膨胀,想要冲破他的身体。
只有将眼前这个最憎恨的人杀死,才足以平复那翻腾的血液,满足那心魔。
“好啊。”姬魅夜扬唇一笑,“只是,祭司大人,在我的印象中,月重宫无人懂剑术,如果真用剑,你会是我的对手?”
这是两人真正的对峙,但是,力量强弱一看便知。姬魅夜如此激将凤息,知道他此时被心魔控制,只有一腔杀了自己的意思,倒不如用这个方法,将他拖住,让乐乐早些离开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发狂的凤息仰天一笑,手中剑如满天花雨洒来,气势凌厉,所掠过的剑气,竟然生生地斩杀了旁边不少蝙蝠。
一时间,漫天血雨,腥臭无比。
姬魅夜凝神看着凤息持剑而来,手腕一转,点足掠地而起,在剑逼近心脏的一瞬,他身形一闪,悄然躲过,然后退步三尺,再挥剑,与他剑锋相接。
周围是溯月带着士兵点火驱赶血蝙蝠,而广场的上空,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,犹如闪电般交错,周围长剑发出的撞击声,带动着闪耀的火花,在乌云之下,竟然照得两人的脸雪白如纸。
姬魅夜已不是那拥有与天地抗衡的力量的鬼姬殿下,他手中没有银丝,没有傀儡,没有死灵魂,更没有能驱动风云的灵力,只有一把雪青色的长剑。
剑影中,他青丝飞舞,只守不攻,没有因为对方越发阴狠的招数而有所触动,更没有因为身上渐渐多起来的伤口而有丝毫却步。
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:乐乐,你要好好地活着。
凤息长身玉立,手中剑指向前方的人,剑刃通红,妖娆的鲜血凝结成珠,串串低落。不容对方有丝毫喘息,他掠身而起……
行到宫门口,路乐乐拉住珈蓝,“珈蓝,由若云带我上去,你赶快去找君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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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喘了一口气,另一只手拉住若云。
若云被凤息伤得不轻,赶路中连吐了好几口鲜血,路乐乐不得不用银针帮她封住血脉,以免她失血过多。
此时,皇城里惊慌一片,那些血蝙蝠在肆意袭击着人们,整个城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天空黑压压一片,寒风萧瑟,闪电不时划过,将暮色中的南疆扯开一条可怕的口子。皇城下面,刀光剑影,隐隐可见他们的身影交错在一起。
路乐乐立在月重宫的门口,一身素白的衣衫,头发在风中恣意飞扬,面目清冷,眉间没有一丝惧色。
“乐乐……”
珈蓝像是感受到什么,一把拉住朝月重宫奔去的路乐乐,声音轻颤,“不知道为什么,现在,我不想你上去。”
路乐乐一愣,挤出一丝笑,“怎么了?”
“我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,我……”珈蓝顿了一下,拉住路乐乐的手下意识地用力,似乎想把她拽回来,“我觉得,我怕是再难看到你了。”
路乐乐反手握住珈蓝,“珈蓝,我的解药在月重宫,我必须去拿。你忘记了吗?我费尽心思,为的就是活着,所以,我会好好的。现在,你去找君上,然后去协助小夜,他不能死在凤息的手上。”
珈蓝有些不甘地放开手,心里那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恐慌,让他始终挪不开脚步。
而她看着他的眼神,带着信任,似乎在说我相信你能找到君上,能保护好小夜。
“我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“珈蓝,你待会儿看到了殿下,告诉他豆豆的名字想好了,叫清鸢,纸鸢的鸢。”
珈蓝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,纵身飞向云霄,朝那黑森林飞去。
“走。”路乐乐扶着若云,朝月重宫走去,此时,月重宫宫门大开,守在宫中的童子看到若云她们并没有多大惊讶,两人没说话,直接奔向禁地——圣湖。
此时,圣湖的水犹如一面镜子,躺在天幕之下,安静而宁谧。
湖边耸立着十八根浮雕柱子,直指苍穹,似乎头顶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就是由它们撑起来的。
走到湖边,依然能感受到某种威严。
路乐乐站在湖边,回头,看着连接大殿的白玉石阶,心里顿时划过一丝疼痛,然后,猛地抬起手腕,似乎看到那手腕处,竟然多了三条红色刀痕。
当年,神乐就死在了上面的大殿里,她用刀划过了手腕,将自己的鲜血放干。
死的时候,那种绝望、不甘还有怨念伴随着鲜血从殿内沿着石阶淌下,最后流入了圣湖之中。
而这个时候,路乐乐抬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,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,全身是血地躺在里面。
一千年过去了,如今,她又回来,看到了她们的过去。她能重新开启一条路,解开这个结吗?
“啊!”背后传来了若云的声音,将路乐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。此时,圣湖只有她们两个人,而若云痛苦的声音显得极其刺耳,路乐乐惊觉回头,见若云无力地跪在一根柱子边,浑身是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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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云。”路乐乐忙走上去,“你怎么了?”
“快走,不要过来!”若云吃力地抬起头,厉声喊道,而路乐乐已经跨步奔到了她身前,扶住了她。
“神乐!”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,脖子上多了一把匕首,瞬间,路乐乐就听到了自己皮肤破裂的声音。
汮兮从柱子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,若云挣扎要反抗,汮兮抬腿一脚将她踢开,“郡主殿下,刚才那一刀,我可是上了药,你要是再动一下,我保证你立马毒发而死。”
“汮兮!”念到这个名字,路乐乐恨不得手里也多把刀,毫不客气地捅向她。
“路乐乐……”若云咳嗽了一声,已经无法从地上站起来,鲜血从她后背不断溢出。
“呵呵呵呵……”汮兮娇声而笑,一手抵住路乐乐的脖子,另一只手几乎是拽着她,拖向了圣湖边,“神乐,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?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?躲在月重宫,你便以为我找不到你?”
“你真是阴魂不散!”
“我当然阴魂不散!”汮兮手上一用力,刀子突然转向路乐乐的心脏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我当年被束缚在这里,你竟然将我活活烧死,甚至我的灵魂还被你该死的怨念囚在圣湖下面。”
“哦,我想起来了,今日是千年大限,若圣湖不打开,那你就等着灰飞烟灭?”路乐乐恍然明白汮兮在这里等着她的原因。
“放心,今日灰飞烟灭的一定不是我。”汮兮扬眉得意地笑了起来,“或许你装疯卖傻不知道吧,那姬魅夜要成亲了,而且要娶的女人是花清语那个贱人。”说到这里,汮兮的手突然颤了一下,像是想起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,双目睁裂,血丝溢出。
路乐乐一愣,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汮兮,“汮兮,你又弄错了!”
“我弄错了?”汮兮大笑,然而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哭腔,拉着路乐乐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气,”神乐,你说我自欺欺人,我告诉你,今日你也是自欺欺人的可怜虫。你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,看看你那小夜娶的是谁?”
路乐乐轻蔑一笑,抬头望向月重宫的方向,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,冷声道:“我看到了。”
君上,为何,你还没有来?
“你在等人。”汮兮问,“如果你要期待珈蓝还是君上出现,那你就别妄想了。你低估了凤息那人的防人之心,即便是他离开,这月重宫还是有结界,她们根本就进不来,哈哈哈……”
说罢,汮兮得意地笑了起来,面目显得极其狰狞,她每笑一声,路乐乐就听到对方肺部在颤抖,显然,汮兮的内伤没有痊愈。
路乐乐也预感到了不对,回头看了一眼就要晕过去的若云,再看看四周,果真没有人。
是啊,圣湖乃禁地,即便是一生待在月重宫,弟子们没有祭司的允许,也无法踏进这里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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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加了故意针对有灵力的人的结界,像君上和珈蓝,根本就无法进来,甚至……怪不得,那幻影都没有出现在这里。
这里,就剩下她们两个女人的斗争。
现在自己怀有身孕,又被汮兮压制住,明显处于下方,但是,她不能这样死,她必须等君上。
路乐乐脑中一闪,想起了汮兮负有内伤,情绪一激动,她定然承受不了。
“汮兮,你可是忘记了我刚刚在观礼?我在那里看到了小夜。”
“你看到他?”汮兮厉声质问:“不可能,估计他现在正享受着温香暖玉,你如何看得到他?”
“我为何看不到他?”路乐乐反问,然后从怀里拿出之前小夜头上的束带,展开给汮兮看。
果不其然,汮兮脸色一白,身子一个踉跄。
“他等我一千年,为我变成白骨,甚至散尽千年修行,最后变成一缕魂魄,也无怨无悔。汮兮,你竟然天真地以为那样的姬魅夜,会再娶他人吗?”路乐乐看着汮兮,摇摇头,“你认得这束带,再看看我头上。这是当日他向我求婚为我束发时,从他衣服上剪下来的。”
说到这里,汮兮那握着匕首的手显然开始发抖,几乎就快要握不稳了。
“一生一世一双人。他让花清语传递给你的婚讯,不过想通过你告诉我,他在外面已经做好了准备救我。而你却以为他再娶,你太不了解小夜了。”
“一生一世一双人?咳咳咳……”汮兮默默地念着这一句话,发抖的唇突然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,黑色的鲜血从嘴角溢出。
路乐乐一看这机会,一手**开汮兮的匕首,另一只手摸出一枚银针,朝汮兮扎去。
汮兮被推开,却是反应极快,看着路乐乐的银针扎下来,连忙侧开身子躲避。
此时,一人怀孕,一人内伤,速度都慢了一步,那汮兮躲避不及,只得一偏头,谁料银针的寒光划向眼球。
“啊……”一阵凄厉的尖叫,路乐乐被这声音吓得后退了一步,松开手,那银针生生地扎进了汮兮的眼球里,当即鲜血涌出,疼得汮兮翻滚在地上,嚎啕大叫。
那凄厉的声音在月重宫的上方久久回**,十分刺耳。
路乐乐没有再看她一眼,知道这个地方不可久留,她扶着肚子转身跑向了若云。
若云此刻晕倒在地,面色惨白如霜,唇成了紫色,看来毒已经攻入了她各个心脉。
路乐乐方知此刻更是不容停留。首要的事情,就是将若云带回皇宫,本来要召唤来人,可是,圣湖上的一切动静,下面的弟子根本就察觉不到丝毫。
她无法弯腰扶人,只得一手扶着柱子,一手扯住她的衣服,想将若云拽起来,可终究使不上力。她只得伸手去摸若云的鼻息,路乐乐喉咙顿时一紧,屈身跪在地上,泪水不断落下,“若云,你醒一秒钟,一秒钟,他们马上就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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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云鼻息减弱,犹如一具死尸。
路乐乐开始有些慌了,将若云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,然后扶着柱子试图站起来。
“神乐!”身后传来了汮兮的大笑声,路乐乐感觉到一股凌厉之气从背后逼近,本能的往右边一倾斜,那匕首从身边掠过,削掉了她的衣襟。
此时,汮兮满脸是血,眼球上的银针无法拔出来,鲜血还在不断涌出,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灵。
“我上一世被你囚了一千年,这一世你让我落得这个下场,现在还让我瞎了眼睛,今日反正都是死,倒不如让你给我陪葬!”说完,她举起匕首再次冲了过来。
路乐乐惊得连忙后退,然而再退几步就是深不见底的圣湖,她又扶着若云,几乎是一个踉跄,艰难地避开。
汮兮不甘心地又是一挥手,看没有刺到路乐乐,凶狠的目光突然落在路乐乐凸起的腹部,狞笑起来。
路乐乐额上隐隐有汗,扶着如云想着怎样逃开。汮兮步步逼近,“神乐,别说你多恨我,就如今,我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。”说着,她抬腿就朝路乐乐腹部狠狠地踢过去。
路乐乐已经不能后退,再退连带着若云都会一同掉进圣湖里。
这时,汮兮早就发了狠,路乐乐也顾不得什么,松开一只手下意识地挡住了腹部,也在同时,她看到汮兮眼里闪过一丝狡黠。
对方手中的匕首划过一丝寒光,然后是衣衫破裂的声音传来。
许久,月重宫的上方再也没有一丝争斗的声响,空气中,顿时一片死寂。
厚重的乌云下方,那圣湖犹如一面镜子一样倒映出天空的景象,黑云翻卷,像是即将翻腾的海啸。
圣湖旁边有几个依稀的身影。
若云安静地躺在地上,面色发青,双眸紧闭,路乐乐和汮兮分别跪在地上,冷冷地看着对方。
她们的身下,早就被鲜血染红,雪亮的匕首深深地扎进路乐乐的胸膛,她一手挡在小腹之上,另一只手中的几枚银针,同样钻进了汮兮的胸口。
鲜血不断涌出,两个女人近在咫尺,都没有说话,除了彼此渐渐沉重的喘息声,还有对视的双眼。
“神乐。”汮兮低头看着自己的伤,被鲜血染红的脸已经辨认不出容颜,路乐乐无法断定她在哭还是在笑。
“神乐,你也活不了了。”汮兮松开了匕首,身子直直地倒在地上,却是咬着牙想挤出一丝笑容。
“咳咳……”路乐乐看着自己的伤口,那匕首,位子不偏不倚,刚好扎在了她的心脏,分毫不差。
她是学医的,自然知道那一刀的厉害……
天要亡我?
伤口慢慢裂开,她丝毫不觉得疼痛,倒是十分热,那鲜红的血从伤口涌出,染红了衣衫,一大片一大片的,犹如身后那些旖旎盛开的曼珠沙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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鲜血沿着雪白的利刃滴落,她颤抖地抬起手,接住自己的鲜血,一滴,两滴……
“咳咳咳……”她眼皮开始沉重,那一刀下去,她的呼吸似乎瞬间被切断。
咬咬牙,她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,然而全身没有一丝气力,耳边只有汮兮有气无力的笑声。路乐乐抬头看了看天空的乌云,手抠住白玉石板上的浮雕,慢慢地朝圣湖爬去。
她侧着身子,每一寸的挪动,都像是要抽去她全身气力一般。鲜血犹如一条红色的绸带,蜿蜒地铺在她艰难爬行过的地方,手终于扣住了圣湖的边缘,她试图将整个身体挪进去,她睁大着眼睛看着那幽蓝色的圣湖,到最后,手无力地松开。那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向指尖,然后滴落在圣湖里。她已经像是被抽干了的木偶般。
小夜……
君上提着聚魂灯,已经在月重宫外面徘徊了整整半个时辰,这个强大的结界,他无论如何也进不去。
刚才他已经碰到了珈蓝,考虑到之前和路乐乐的约定,他让珈蓝去救姬魅夜,其实,也是让珈蓝拦住姬魅夜,让他不要来月重宫。
今晚是圣湖打开的时候,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和路乐乐商量,但是当时预计的时间根本就不是今日,而是三个月后,也就是豆豆出生之后。
然而现在,情况危急,圣湖打开的事必须提前,但是,这里面的危险程度到底有多高他根本就不敢想象。
“君上!”
对面幻影焦急地奔来,“尊上可看到珈蓝?”
君上本要对幻影动手,然而仔细看去,发现她早就受伤,脚上还有没有完全斩断的链子,“你来这里做什么,不怕本尊杀你吗?”
“我知道路乐乐在里面,汮兮也在里面。如果尊上要救路乐乐,那你必须强行打开这个结界!”
“什么?汮兮在里面?”君上一把揪住了幻影,从对方的眼神里知道,她并没有撒谎。
手里红色的火焰直接冲向了结界,但结界只是轻微地晃动一番,根本无法打开。
“我去找人!”幻影抬手擦去嘴边的一丝血迹,飞身奔向城中,“尊上如果不能打开结界,那先让月重宫的弟子前去圣湖救人。”
与此同时,广场上依然一片狼藉,漫天飞舞的鲜血,还有尸体残渣,可以显示出,这一场战斗是如何激烈。
姬魅夜手中的剑砰然一声巨响,在刺目的白光下被断成了两截,剑气直接撞向了他身体,几乎没有任何闪躲,他整个人生生受到了剑气的冲击,连续退了几米。
断剑弃落在地面,他一手扶着断墙,才没有倒下去,然而胸口却传来一阵撕裂的钝痛,犹如利刃穿透般,让他承受不住地单腿跪在了地上。
“呀!就这样了?哈哈……”凤息大笑,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剑,竟然伤得姬魅夜这么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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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魅夜低着头,发丝轻拂在脸侧,闭着的双眼赫然睁开,竟然噙着泪。
“不是的……到底……?”这个泪水不是他的,他胸口没有受伤,然而却是撕裂的疼,就像要死去一般。
姬魅夜低着头,紧紧捂住胸口,那里,有一处刀伤,几乎将他整个人剥开。
泪水,没有任何征兆地从他眼眶中滴落,悄然滑落在嘴角。
那拿着剑的手开始发抖,他脑中懵然一片空白,余光看到凤息一步步逼近,那肆意疯狂的笑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。
此时,姬魅夜整个人就像雕塑一样,半跪在地上,发丝轻舞,藏在发丝下的精美容颜,有一种死人才有的苍白。
到底怎么了?在心脏疼痛的同时,那种恐慌竟然犹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,让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。
“哈哈……害怕得发起抖来?”凤息笑了笑,“没想到,鬼姬殿下你竟然落到这种地步?”
姬魅夜完全没有听到凤息在说什么,耳边嗡嗡作响,脑子里不断出现她的一颦一笑。
乐乐?
他身体越发冰凉,感觉到凤息冷笑一声后,剑气阴狠地刺来,与此同时,一道蓝光犹如闪电般飞来,生生地斩开了凤息的剑气。
“殿下!”
“珈蓝。”姬魅夜抬起头,看着珈蓝挡在身前,忙一把拉住他的手,焦急地问道,“你为何在此?路乐乐呢?她不是与你在一起吗?”
听到那个名字,凤息手一抖,手中凝结的剑气赫然收回,侧目看着珈蓝。
珈蓝自然不会告诉凤息,便道:“她去了安全的地方。”
“安全的地方?”姬魅夜摇摇头,放下捂住胸口的手,上面是一片黏糊。
“殿下你受伤了?!”珈蓝大惊,要扶住姬魅夜,却不料被对方突然推开。
那姬魅夜哆嗦地看着手里的鲜血,踉跄地后退一步,斜靠在台柱之上。
“不会的。”姬魅夜摇摇头,他根本没受伤,为何胸口竟然有了鲜血?
凤息也愣住,血红的瞳孔盯着姬魅夜,不知道他神情为何如此古怪,正在纳闷,突然看到姬魅夜扯开自己的衣衫,露出了白皙的胸膛。
那胸口,有一道淡淡的伤,是当年一箭穿心留下的疤痕。
然而,凤息瞪大了眼睛,却看到姬魅夜心脏的地方,竟然自动裂开,露出一个匕首般的伤痕,瞬间鲜血涌出。
“乐乐在哪里?”这一刻,姬魅夜恍然明了,“珈蓝,乐乐在哪里?”
“在……”珈蓝像是料到了什么,声音一颤,“她……她去了月重宫。”
“月重宫?”
“月重宫?”
姬魅夜和凤息几乎同时念出口。即刻,姬魅夜身子一晃,转身跌跌撞撞地就要奔去,而凤息则是大笑出声,“姬魅夜,你想不到吗?她竟然还是要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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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魅夜眼前一阵黑,胸口鲜血不断溢出,他走过的地方,血红一片。
“殿下,我带你去。”珈蓝冲上去,背着姬魅夜展翅要离开,然而凤息身子就如鬼魅一样挡在了两个人面前,“她既然重新回去了,你认为我还会让你们去找她?”说完,他突然扔下剑,腾空而立,双手放在胸前。顿时,一道红色的光球在他手心聚集,顿时,杀气凝聚成网,将姬魅夜和珈蓝围住。
那强烈的杀气,惊得上空的血蝙蝠发出尖叫,展翅慌忙逃开,然而,那红色光球迅速扩大,刺目的强光竟然犹如无数利刃一样穿透了蝙蝠的身体。
姬魅夜和珈蓝被那红光包围,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。
“姬魅夜,这是血控,可有听说过?”凤息勾起唇,那清美的脸早已不复存在,留下的只是一张面容模糊、神色狰狞的容颜,他笑着,脑中沸腾地想着姬魅夜被化成血丝的场景,不由得高举起双手。
就在这个时候,在月重宫的上方,突然冲出一道白色的巨光,那光束撕开了天幕,直指苍穹,随即,山摇地动。
那强光让三个人都是一怔,姬魅夜面色灰白,珈蓝双手轻颤,凤息瞪着血色的眼瞳难以置信地看着圣湖,甚至忘记了,手中血控在变强。
“圣湖……”那光束犹如一把箭一样穿透了凤息凝聚在月重宫上方的结界,冲向云霄,凤息身子突然掠起,一只无形的箭穿过他身体,瞬间冲散了他手里的血控,顿时,他被重重地摔落在地上,口吐鲜血。
“圣湖……要被打开了?”
他顾不得爬起来,看着被照得雪亮的月重宫,全身血液渐渐变冷,那眉心的月魄竟然开始变色,而那模糊狰狞的脸,在那强光中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。
“乐乐!”
突然反应了过来,凤息回头,姬魅夜已经消失不在!
白衣女子匍匐在地,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,了无声息,而她的手正垂落在湖边,鲜红的血沿着她的指尖一点点滴落在水中。
那清澈宁静的湖水在血滴入的瞬间,翻腾了起来。鲜血融入水中,然后妖娆散开,片刻之后,血到之处,竟然开出一朵朵血色的红莲,旖旎盛开在圣湖之上,远远看去,犹如燃烧的火焰。
红莲盛开,光芒四照,一时间,明亮如雪的月重宫上方,竟然透着诡异的红色,好似漫天的血,将这一片干净的土地瞬间染红一般,诡异而妖媚。
此时,皇城中那些蝙蝠发出惊慌的尖叫声,四下逃窜,亦是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威胁,不敢再袭击百姓,反而躲避起来。
月重宫在一阵白光之后变成了通红一片,远远看去,那红光就如旭阳初升时的光芒,如燎原的火似乎瞬间就要将这座几千年的圣殿化为灰烬。
就连逃窜的百姓都顾不得危险涌上了街头,仰望着那梵天之上的场景。一时间,百姓全都纷纷跪倒在地,开始默默祈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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绵延的红莲越开越艳,圣湖里一片绚丽的绯红,而水下面那些被封印的恶灵似乎感觉到阀门即将打开,都开始欢腾起来,发出欢呼的声音。
女子一动不动,白色的衣衫在一片绯红之中显得格外的刺目,那一头青丝也漫泻水中,缠绕着她白皙如玉凝着鲜血的手指。
赫然,另一只犹如箭一样的光束从圣湖的底下冲了出来,直上云霄,将那厚重的乌云一笔抹开。
“神乐殿下的箭?!”
结界早就在第一支箭射出去的同时被撕碎,君上带着聚魂灯朝这边赶来,正碰到第二支箭从圣湖下面射出。
据说,千年前神乐并没有杀姬魅夜,但是传言她预感到姬魅夜会做出忤逆之事,就在自己的满月弓上下了诅咒,一旦他做了什么,那弓箭就会自动射出十二支箭将他的灵力封印在圣湖之下。
这件事,只是隐隐听人说过,因为现在的南疆早就忘记了在皇室史册上曾有过这么一位公主。
预言中,命定中人的鲜血将会染红圣湖,然后那十二支箭分别射出,解开封印。
与此同时,汮兮的七魄也将回归,而姬魅夜会重新得到被封印的力量,而其他千年来月重宫初期的冤魂也将出来,无法控制。
此时,已经射出了第二支箭,一时间,君上拿着聚魂灯的手隐隐发颤。
感受到圣湖的异动,昏迷过去的汮兮缓缓睁开眼睛,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,不由得强撑着爬了起来,“神乐,哈哈,神乐,你看到了吧,你就要死了,而我,又重新活了过来。”
汮兮一边笑,一边跪在圣湖边,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七魄就要回归,而这样,她就是一个完整的人。
一千年,一千年,她就算得不到那个人,然而,终究还是以活人的身份站在这个圣湖之上。
而低头看着旁边那匍匐在地上的女子,她白衣若雪,了无声息,似乎早就死去了一样。
她手腕还在滴血,汮兮摇摇晃晃走过去,低着头看着路乐乐,唇边笑容肆意而狂妄。
然后她抬起脚踏在了路乐乐搭在水里的那只手臂上,用力一踩,鲜血顿时从她手腕处连成一条线,犹如月老的红绳一样没入水中。
“神乐,你能醒过来看看这一幕吗?”她笑道,眼眸却发狠,盯着路乐乐凸起的小腹,“你死了,这孽种也不要活着。”
说着,抬腿要踢过去,突然伸过来一只手,拽住她的头发,将她甩开。
几乎是撕拉一声,汮兮感觉到头皮被那人扯去半张,鲜血淋淋,一回头,中毒的若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她手里还攥着自己的几缕头发。
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?!”汮兮哼了一声,冷冷地朝若云走去。
若云无力地后退,如风中残叶摇摇欲坠。
“的确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?”汮兮话音刚落,身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警觉地回头,却是花清语站在不远处,正一步步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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汮兮神色一白,下意识地后退。
“妹妹,你受伤很重?”花清语似关怀地问道,一把扶住了汮兮,担忧地说道:“你看圣湖就要打开了,你这身体要是不护好,七魄找不到依托,你就会魂飞魄散,而且,姐姐也没有聚魂灯帮你。”
“姐姐?”汮兮挤出一丝笑容,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花清语,“姐姐你会帮我?”
“我当然帮你。”花清语温和地笑着,抬起手用袖子将汮兮脸上的血轻轻擦去,“你是我妹妹,在这世上,我们白族就你一个人活着,姐姐当然是要帮你的。所以,在圣湖打开之前,我来找你了。”
“姐姐。”汮兮看着花清语,一时不知说什么,眼眶中有泪水溢出,她轻声哽咽道。
然而,就在这个时候,花清语看着汮兮的目光一凛,身前的女子就无力地跪在了地上,她的胸口多了一把匕首。
“姐姐……”汮兮吃力地看向花清语,却听到花清语轻笑了起来。花清语蹲下身子,握着汮兮胸口的匕首,用力又刺入几分,“我们全族都死了,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活在世界上呢!”
汮兮试图推开花清语,却不料,对方手上又用了一番力,那利刃生生地刺破了她的胸膛,穿透了她后背的衣衫。
两姐妹隔得很近,汮兮可以在浓烈的血腥味中,闻到花清语身上淡淡的香味。那是一种熟悉的、淡淡的栀子花。突然间,她想起了小时候,花清语总是抱着她,偷偷地采摘院子里的栀子花。
栀子花是母妃最爱的,据说很难养活,还是母妃偷偷从大泱移植过来的,这种栀子花能开七层,花瓣如白雪般晶莹好看。后面被爹爹知道了,是花清语一个人承担了错误,被罚禁足半月。
在白族,汮兮可以无法无天,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会替她顶着。
每次连累了姐姐,姐姐都没有责怪她,只是摸摸她的头发说,下次别这么胡闹了。
她知道,姐姐一直都宠着她。
而这一刻,当花清语将匕首刺入自己胸膛时,汮兮才明白,这个曾经数次保护着自己的姐姐,竟如此地恨自己。
然而,汮兮内心不甘,她如果现在死去,七魄固然归来,找不到依托,那接下来,她就会永远成为孤魂野鬼。她不要!
“姐姐……”她泪水涌出,“我不要死。”
“已经晚了。”花清语唇边只有笑,手指摸到了汮兮的泪水,“死了不会有泪水,像我这种连笑都牵强的人,眼泪对于我们来说是奢侈的。而对于我们枉死的族人来说,连光都是奢侈的。你说,你为何要独自活着,享受人才有的七情六欲,嗯?”
说完这一句话,花清语握住了匕首,手臂用力。
“不……”汮兮尖叫着要阻止,然而花清语不为所动,用力将匕首从汮兮的心脏拔出,鲜血如泼墨般喷溅在彼此的脸上,汮兮再也发不出一个字,无力地倒在了地上,睁大双眼,不能动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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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只感觉到鲜血如洪水般涌出,而她的生命也瞬间要解体。
拿着匕首,花清语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木然,愣愣地看着地上快无气息的汮兮,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举起匕首,仰天大笑,声音凄厉无比。
圣湖中,第五支箭光从湖水下面冲出,将头顶的云海撕开,露出雪白的天幕,圣湖的周围,因为那猩红的血水,而被映照这一片绯红。
汮兮眼帘沉重,犹如贴上了铅一般,就在那满天红光之中,她看到一个人影,驾着蓝色的骨翼鸟迎风而来。
封印快被解除,那鸟背上的人影渐渐恢复了原样,银色的发丝,妖邪完美的容颜,唯独不同的是他那一身绣着金色曼沙朱华的红色袍子。
那一双金色眼瞳,犹如映着阳光的瑶池,波光潋滟。
那人曾说,一千年后,本宫定然将你从圣湖中救出。
一千年了,那个人似乎真的来了。
汮兮努力地睁开眼睛,抬起手伸向那个人,张着的嘴,鲜血在不断涌出。
可是,那从天上来的人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,而是直接从上空跃下,走向了另外一边。
喉咙想发出什么声音,然而,汮兮身子浑然一颤,手指蜷曲,然后无力地垂下,纵然有不甘,然而,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。
满天的红光,盛开的血色红莲,那些怨念搅动着圣湖的水翻卷起来。
姬魅夜跪在圣湖边,将路乐乐抱在怀里,手轻颤着放在了她心口之上,止住了伤口,伤口已经无血流出。
“乐乐。”他轻轻地喊道,抚摸着她的肚子,感受到里面虚弱的踢动,他忙说道:“快醒来,乐乐,豆豆还在动呢!”
怀里的女子,面色惨白,睫毛轻轻颤了颤,许久睁开了眼睛。
“小夜,圣湖要开了,君上呢?”路乐乐笑了笑。
姬魅夜恍然大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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