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侦探室友

第27章 委托6(1 / 1)

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到旅馆, 而是散步似的绕了一圈。

这么走了一会儿,阿德莉亚已经催眠自己忘记挽着人的违和感了。

倒是歇洛克十分自在,哼的或许是土耳其进行曲, 时不时指着树叶科普些地理常识。

阿德莉亚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, 这些植物之类的词她听起来也很陌生,只点头应和。但这也没有折损歇洛克的谈兴,她毫不怀疑如果他手上有手杖的话, 一定已经甩起来了。

到别墅东头的栅栏外,歇洛克的脚步明显就放慢了,阿德莉亚也顺着他的速度,由着他挨个挨个看这些树的痕迹。

他找到了目标。

“这棵树有绳子拴过的痕迹,”他指给阿德莉亚, “地上还有些蹄印。”

两人循着蹄印走了一段,就走到了他们来时的路上,到这里就没有什么痕迹了。

“还是很明显是往旅馆那个方向走的, ”歇洛克努了努嘴,“聪明的阿德里安心里大概有了怀疑对象?”

阿德莉亚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步伐:“当被告人与法官有龃龉或有亲缘关系的时候,法官是应当避嫌的。”

“其实如果到这一步,怀疑亨特是没有问题的, 至少你看到的信息是没有的, 但我知道其中还是有些古怪之处,”歇洛克加快了步调,“为了不让别人听见有所怀疑,我回去再同你细说。”

回到旅馆, 阿德莉亚第一件事就是把歇洛克摁到了洗手池边。

“你都不好奇我要告诉你什么古怪之处吗?”简单搓搓手过一遍肥皂的歇洛克有点郁闷, 他刚准备把手拿出来, 又被人摁了回去。

铁面无私的阿德莉亚显然不允许他洗手时长短于一分钟。

阿德莉亚尽管自己没有摸什么碰什么, 但还是严格地遵循了七步洗手。肥皂洗手会把手弄得有些干,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拿点护手霜什么的。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,过于保护更容易显得不像是男性,她只能忍着干糙的不适感简单擦擦。

“行了,没有外人,你现在可以说你所谓的古怪之处了。”她为两人都倒了杯白水。

“不得不说,阿德里安,你从来拥有保持缄默的天赋,”歇洛克开完这句玩笑,单脚踩在沙发上以一种奇妙灵敏的动作盘腿坐在了单人沙发里,这令沙发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,“但从你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能让我获得加倍的成就感。”

阿德莉亚想指责某人不脱鞋踩沙发的行为,想了想这不是贝克街的沙发,忍住了。

他单肘撑着扶手,指尖点着太阳穴,轻轻地,一下又一下:“让我想想,刚从何说起呢——”

“不如就从布兰斯顿先生在浴缸里的模样说起。”

如果只看布兰斯顿的脸,或许你会觉得他只是泡澡泡的面庞发红,安详地睡着了,可看向浴缸里,才发现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,匕首柄处还有一颗红宝石,浴缸里的水都染成了红色。

“没有打斗痕迹吗?水溅出来之类的?”阿德莉亚提问。

“并没有,这正是奇怪之处,他的姿势是自己反手握着匕首,但没有人会赤身裸|体在浴缸里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性命,我的朋友,”歇洛克比划了一下姿势,“而且位置也很奇怪,这个姿势有些接近日本武士剖腹的姿势,但位置又高了点。”

他补充了一句:“我甚至觉得正常人做不到这个姿势,更别说使劲捅穿自己的心脏了。”

阿德莉亚看着他的动作,若有所思:“你确定是这个位置吗?我甚至怀疑没到心脏。到不了一击毙命的程度。”

歇洛克伸手比了比,大概就是在左胸部第六肋间的模样。

“虽然说蹭上了也说不定,但这个位置确实……”阿德莉亚挠了挠下巴,“你继续。”

她没注意到,她在被这个人领着全情思考的时候,头痛难受似乎都离她远去了。

“是的,错漏百出的‘自|杀’现场。”歇洛克道。

地上有几滴滴下来的淡红色水渍,但显然不是飞溅出来的那种。

“形态上飞溅和滴落是有区别的,我闲时做过观察。”他补充。

此外,如果真的是一击捅破心脏,又是在热水里泡着,浴缸里的血应该更加红一些。

挂在外面的衣服除了凌乱了一些,还有别的不对劲,布兰斯顿是一个整洁又讲究的人,如果是他自己的脱的衣服的话,至少不会那么暴力,柔软的衬衫面料上能看出强拽过的痕迹,似乎是不方便解扣而暴力扯开,甚至还拽掉了一颗扣子。西裤的扣子甚至没有完全解开,像是生生拽下来的。

“也就是说,或许他在进入浴室之前就死亡了,”歇洛克眉头紧锁,“其实我有个猜想,因为那天,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苦杏仁味。”

对这个知识点十分敏感的医学生阿德莉亚脱口而出:“氰.化.物?”

歇洛克赞同的眼光落到了她的身上,可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,假装平静道:“一个猜测,不一定对。”

她又补救了一句:“氰.化.物在胃里留不了多久,恐怕即便如此猜测,也很难有证据。”

“你是从死者胃里提取过氰.化.物吗?”歇洛克抓住了重点,反问。

这个时候朋友就是用来甩锅的:“斯蒂尔顿跟我说的——你还有别的发现吗?”

歇洛克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德莉亚,微微摇头:“暂时没有,我只是知道这件事情里得有两个人……又或许是三个人。”

“我还需要一些线索。”

他调整了一下姿势,手指像上了弦一般快速敲打扶手。尽管阿德莉亚还有问题想问,但她识趣地保持缄默,不去干扰这个聪明大脑的思考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歇洛克突然“哈”了一声,把在沙发上好好坐着的阿德莉亚吓了一跳。

只见他双手撑着扶手把自己“抬”了起来,腿脚便猛地伸直落到地上,灵巧的像是杂技演员。

“我亲爱的阿德里安,我实在不应该害得你陪着我思考而没有进食——”

“我去叫餐——”

“不不不,那也太慢了,”他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,“我去楼下直接点就好了,你要一起吗?”

“呃,不了,那你帮我带一份?”

阿德莉亚不确定这人到底听清没有,反正她说完“不了”之后,门就合上了。所以这到底是带还是不带?阿德莉亚被室友的举止弄得一头雾水,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一些后悔自己拒绝了他的请求。

她叹了口气走到窗边,看这个村庄的风景。尽管楼下有些喧闹的声音,但这一切好像又不属于此处,有一种隔膜的不真实感。

她有点恼怒自己的情绪反复,索性不做多想,拿出房间里放的最新的报纸,随手翻了起来。

可看到一半,她又有些不爽地换了个姿势。

“两个人就算了,为什么说有三个人呢……”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
阿德莉亚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快步走去打开了门,可门外并没有人。

“先生,您往下看一看,”稚嫩的声音传达出可爱的无奈,“我来送您的午餐。”

是第一天那个小女孩,端着一盘意面,不太高兴地撅着嘴。

阿德莉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
“抱歉,我亲爱的女士,”她半蹲了下来,双手接过餐盘,“感谢你为我送来午餐。”

小女孩恐怕是也没想到她会平视着她同她说话,不高兴一下子变成了呆滞,甚至有些不知所措:“是福尔摩斯先生拜托我送上来的。”

阿德莉亚本来想结束聊天,但听到这句之后没忍住又问:“他在干什么呢?”

小姑娘嫌弃地缩了缩鼻子:“抽烟、喝酒、打牌,讨厌的大人们喜欢做的事情。”

哈?

阿德莉亚有些不解,从口袋里掏了1个先令塞到她手里,对着小女孩眨了眨眼:“好吧,这是给你的劳务费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薇拉·托勒斯,你可以叫我薇拉。”她小声道。

“好的,薇拉,去玩儿吧。”她笑了笑跟小姑娘道别。

回到房间,她把面放到桌上,好像有些饿过劲了,不是很有食欲。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完了。

抽烟喝酒打牌?

她心里想:我可拜托你不要把这些习惯带到贝克街去。

过了一会儿,她恨恨地咀嚼着不好吃的面:你最好是为了破案才干这些。

2.

歇洛克回到房间的时候,他的室友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阿德里安总有一种沉静的气质。不知为何歇洛克本来兴奋得有些纷杂的大脑在此刻忽然冷静了下来。他放轻脚步,不去唤醒自己的室友,重新坐回那张单人沙发。

他来汉普郡的时候并没有带烟,只是刚刚打牌从旁人手里收获了一些,他将烟夹在指尖,没有点燃。

以前就注意到过,虽然阿德里安在房间里睡觉的时间很长,但是他的眼下总有些青黑,显得睡眠不足的样子。尽管阿德里安本人否认过自己神经衰弱的事情,但赫德森太太提过一句,他夜间睡眠很是糟糕,动静大了还极容易惊醒。

难得见到她睡得很沉的模样,歇洛克冷不丁注意到,其实阿德里安的面部线条似乎比印象中还更柔和。她似乎处处如此,性格、体格甚至于面庞,总藏着些意想不到的柔软。

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出神了,许久才把注意力从室友身上移开,重新整理案件相关的思路。

烟放到嘴边,才想起自己没点燃。

阿德莉亚是晚上八点醒的。

此时天色已暗,她一睁眼,就被那个雕塑一般坐在她斜对面的人吓了一跳。他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都闪闪发光。

“福尔摩斯?”她惊疑道。

“被吓到了?”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,“你倒是睡得挺香。”

阿德莉亚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感觉,但她表现十分自然:“你进门没敲门?”

歇洛克的手顿了顿:“我敲门了,你没听见。”

他仗着她睡得很香全然不知,理直气壮道。

这回阿德莉亚有些半信半疑的,她的睡眠质量没好到这个程度吧?可歇洛克表现太过自然,她一时也有些不确信了:我睡得这么沉吗?

“显然,我抽烟都没把你熏醒。”他道。

阿德莉亚刚相信,突然发现:“是嘛……”

她显然是没睡醒,还有些懵懂,直到歇洛克都笑出声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,可这个时候生气好像没有意义,她想气又想笑。清了清嗓子:“福尔摩斯,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没到不敲门你就能进房间的程度,”

“嗯啊。”他敷衍地应了。

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,阿德莉亚叹了口气,决定以后从里面把门反锁,不过这件事情在现在并不是最重要的。

“所以你下午干嘛去了?”

“抽烟,喝酒,打牌,吹牛,”歇洛克微微一笑,“男人们的爱好,在这样的场合少不了亨特。”

“你问出什么来了?”

“失踪了半个月的亨特是去了一家赌场,”他双手合十,微微摩挲,“他手上有一副扑克牌,和我们在布兰斯顿卧室里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。”

阿德莉亚愣了愣:“我没听说过他有赌|博的嗜好,就我所知他连纸牌也不过是应酬的时候玩一玩……布兰斯顿家的产业不涉及博|彩吧?”

“是的,他是个极其自律的人,吸烟每天只一根,喝酒每天也就那么一点点,”他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,“像这样的人,是不会放任自己沉迷于赌|博的的。”

“那是亨特落下的?”她迟疑了一下,说完她就后悔了。

“不得不说,阿德里安,你的奇思妙想令我啼笑皆非,”歇洛克哧地一下笑出声,“你还记得今天布兰斯顿夫人说了什么吗?”

阿德莉亚满脑门的问号。

“他才刚出差回来没多久,他们还没聊够天,”他轻快地模仿瑞秋的语气,“如果只是邻镇三两天的出差,她肯定不会这么说,起码得一周以上。”

“巧合的是,亨特失踪了半个月?”她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。

歇洛克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:“今天打牌的时候我问了几句,亨特是去伯明翰的赌场赢了一大笔。亨特中场休息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旁人,布兰斯顿去的也是伯明翰——他们身上有太多贴近的元素了,叫人不怀疑是全不可能的。”

“布兰斯顿说要见客人,需沐浴更衣,实际上却在窗边喝水——亨特来找布兰斯顿的方法是从那个窗户爬进去——我的思考过于纷繁,夹杂在一起,或许我要想想如何跟你说清楚我得到这个简单结论的方法。”

“一个是亨特是否目标明确找的就是布兰斯顿的房间?答案显然是‘是’,一般人不会没事往那条路走,而且从外也并不知道布兰斯顿的房间在哪里,再加上仆人和夫人的说法,或许他已经在那出现过几次了。”

“亨特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图财,翻箱子,拿走现金,还有饰品,第三层抽屉的文件之类的,他动都没有动,再加上他的突然暴富——就我和他打牌的体会来说,他的榆木脑袋应该不至于突然开窍。”

“但是——如果他是专程来谋财害命的话,就出现了问题,他用的是布兰斯顿放在枕头下的匕首,以他的身份,他决计不可能与布兰斯顿走的那么近,还能知道这位谨慎的庄园主枕下有一把武器。”

阿德莉亚被他说的有些晕,但她努力地跟上了思路:“稍等,福尔摩斯,我想我或许需要记一下。”

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便笺本和便携的笔,简单地写草稿,她的笔速很快,半分钟就把关键点记了下来。

“从模仿成自|杀的粗糙程度来说,你很难不怀疑这是临时起意,他看到了这把刀,看到了毫无防备的在浴缸里的布兰斯顿,看到了摆在外面的名贵怀表,恶向胆边生——”

“你如何确定布兰斯顿就是在浴缸里被刺杀呢?”

“血迹,以及布兰斯顿一定是赤身裸|体遭此一刀的,他的衣物也都没有丢失,”他有点不耐烦了,“动动你的脑筋。”

“好的吧。”她草草在笔记本上又涂了几笔,有的时候光动笔,脑子就有点没反应过来。

“只是,在这一刀之前,恐怕布兰斯顿先生已经死了,”他的声音接近喃喃,“如果你的朋友斯蒂尔顿在就好了,他一定能得出确切的结论。”

阿德莉亚:你们才一起工作几天你就这么相信斯蒂尔顿?

“苦杏仁味,面色红润——对了这也是一点,如果他是被一刀刺中心脏失血而死,他一定是苍白的;且正如你所说,那个位置根本不在心脏——杀|人之前甚至不知道对方已经死了,也不知道自己的刀该刺向哪里。”

“此外即是苦杏仁味,面色红润,□□中毒的典型征象。”

阿德莉亚愣了愣,在本子上又添了几笔,然后长久地沉默。

良久,歇洛克突然笑出了声:“报纸、信件、职业,你的工作看上去很周全,现在就只差赞扬我了,阿德里安。”

阿德莉亚有些羞赧,但暂时还没组织好语言——见鬼,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总会莫名产生些奇怪的局促感。

“我能看看你的笔记吗?”歇洛克倒也没追问,只是好奇地看了看她的本子。

这个便笺本是新的,还没来得及写多少,阿德莉亚也没犹豫就递了出去。

可拿到手的歇洛克皱起了眉头:“你写的这都是些什么?”

只见这一个本子上乱七八糟画了一堆波浪线、奇怪的字母还有圈圈和三角形。

“这不重要,”阿德莉亚默默把本子拿了回来揣回怀里,“关键信息反正我都写了,并不是为了让您看懂的。”

她生硬地换了个话题:“赢的多还是输的多?”

“我以为你记的笔记和我说的话有关,我多少能看懂一些。”歇洛克还揪着前面的话题,似乎没听到后半句。

这下可让阿德莉亚逮住了:“速记总得有些诀窍,所以是赢还是输?”

“……为了让他们打牌打的高兴点而已。”

“赢还是输?”

看着室友难得有些兴致的表情,歇洛克做出了退让:“好吧先生,如您所想,输了些。”

阿德莉亚不知怎么的有些高兴,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有点点虚伪,压了压上翘的嘴角:“希望你没把钱都输给亨特。”

歇洛克立刻找机会补救了一下自己的形象:“我在数学上颇有些心得体悟,输赢控制的尚算有来有往——最终输出去的不过十几个便士。”

阿德莉亚心里还是有些乐,她装模作样地想了想:“唔,如果你能让我两天之内离开这个村落,我愿意给你报销。”

这回,歇洛克是真的笑出了声:“那当然没有问题——不过一切尘埃落定后,我倒是挺想在这里稍微转转的,毕竟这里的空气和景色都比伦敦好许多。”

阿德莉亚想了想:“这里确实还有个湖泊,没有名字,不过景色还不错。”

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思路被眼前人牵着走了:“不过我并没有逗留的打算。”

歇洛克就当没听见。

“不说别的了,你晚上还打算出门?”她又道。

歇洛克平时在家都喜欢穿轻便的晨服,虽然不知道他回来多久,但是看他鞋也没换衣服也没换的、手杖也摆在沙发边,她也试了试他推测的办法。

“怎么?我们懒散的阿德里安终于愿意同我一道出门了?”他故弄玄虚地停顿。

作者有话说:

唔,adr的情绪已经有点被调动起来了/棒读

写得有点爆肝了,安详躺倒。感谢在2021-10-31 15:49:27~2021-11-02 20:10: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
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陈川流 25瓶;明天Lyi 20瓶;罗非鱼e 8瓶;Yun胡 5瓶;芋圆啵啵 2瓶;佛罗伦萨、紫水晶、柴郡猫 1瓶;

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