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夫篱摇着头，一个人悄悄难过，为卫子陌的鲁莽。
“陌儿，这个汪奴，十六岁入宫，连续侍候了元帝、成帝、哀帝和现在的小皇帝，四朝元老级的人物。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太监，到了成帝的时候，就成了皇帝心腹宠宦，现在依然是小皇帝的心腹。就脸太皇太后抖很尊重他。一旦他有个一痒一痛，整个皇宫都会惊动。”
另一层意思，卫夫篱没说，卫子陌也懂。一旦动了汪奴，卫尉府就保不住了。
卫夫篱接着说：“你想想，谁都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，就连皇帝枕边的美人都不敢说能一直受到皇上恩宠。而汪奴就能，而且连续三朝皇帝都宠信他，可见其本事非同一般。”
卫子陌点着头，心想这个老太监的确不一般。
不过，杀母之仇不报，枉活人间！
“父亲，那个老太监……再怎么厉害……他也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了？”
不料卫夫篱却摇着头说：“孩子啊，汪奴也只算是个帮凶而已……你想想，皇帝的命令他当然要执行，天下谁又敢违抗皇命呢？”
卫子陌气愤地说：“这种阉人，就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，皇帝叫他吃屎他都要吃，能辨什么是非？！”
暗自咬牙发誓，一定要将汪奴碎尸万段！
卫夫篱的心思却为成帝悲哀，叹息道：“唉……成帝这个昏君，叫我说什么好呢？他当时还真以为你生父就是龙骠营的营首，担心你母亲揭发他，更担心你生父会提着谏龙神剑当朝找他算账。”
卫子陌一惊：“营首？父亲，我只知道我亲生的父亲是个大英雄，却不知道他是龙骠营的营首呢！”
瞬间，脸上多了无限的尊崇和骄傲！
卫夫篱点着头说：“是啊，我们龙骠营死士，个个都是大英雄，无名的英雄！”
卫子陌又想起穆晨雪。那块无字碑，就是穆晨雪英雄的标志嘛？
卫夫篱接着之前的话题：“成帝有于害怕龙骠营，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就杀人灭口。不过，成帝的草菅人命，也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！不仅杀害了你的母亲，他也杀了自己的皇子，也真是因果报应啊。”
卫子陌又是好一阵悲凉。
卫夫篱恨恨地说：“也正是因为如此，这些年我一直奏请皇上为西域战死的弟兄们追谥，但是成帝一直不允。直到汪奴悄悄警告我，不要再为西域平叛的烈士请愿了。我追问缘由，老太监才告诉了我这桩冤案。原来出了那档子事之后，成帝对你生父心存芥蒂，延伸到对龙骠营心存愤懑，所以就一直不予加封追谥。我虽然气愤，却又无可奈何。好在我救了你，莫家总算是保住了血脉。”
卫子陌很想痛骂几句“狗皇帝”，但是当着义父的面又不敢爆粗口，只好忍着。
“陌儿啊，前几天圣上向我流露出了一些意思，总算有准备给当年西域平叛的烈士追谥的意思。十七年了，我的那些兄弟总算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歇了。”
说罢嘴唇哆嗦，两地浊泪漫过眼角，潸然坠下。
对于莫昭然这个生父，卫子陌没有太多的悲伤，毕竟身为龙骠营死士，随时都会为国捐躯，这是他的光荣！
只是穆晨雪这个死士，最后却还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，天大的冤屈……
为此，这几个月来卫子陌几乎没有和卫兰轩说上一句话。
相比之下，生父莫昭然死得其所！
卫朵兮，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人，她的美艳足以让一个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倾倒。
她的善良，能将自己的乳汁喂养一个陌生的婴儿，就因为归掾当初的一句话，因为丈夫临别的嘱托，她就视如己出地把那个“儿子”养到了五岁。
卫子陌实在忍不下去了，厉声道：“我一定要找那个老太监问个明白，究竟是哪些人去杀害了我母亲的，我一定要血债血偿……”
“不可！”
卫夫篱突然严厉地呵斥道：“你现在已经是朝廷的三品武官，怎么还这般鲁莽？再说了，那些杀手何罪之有？他们无非是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罢了。”
卫子陌却不管这些，差点就咬碎了牙齿。
卫夫篱狠狠地吐了一口恶气，缓和口气道：“陌儿，不管你作为一个死士，或者是一个军人，你都要牢牢记住，执行长官命令是无条件的，你执行任务的时候，只是一个机器，没有半点情感，即使是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……”
卫子陌突然此呲牙怒目，大声说：“父亲，孩儿有血有肉有情感，你说的这些，孩儿做不到！”
他又想起了穆晨雪。
“唉……”
卫夫篱摇摇头，轻轻叹息：“你啊，还需要磨砺，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了，心里装的事情大了，你就懂得这个道理了。”
卫夫篱望着窗外，良久又说：“陌儿，暂且把这些放下吧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，有机会，为父还会帮上一些忙！现在为父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，圣上准备把你调到他的身边担任贴身侍卫，你以后更要尽心尽力，汉室江山，有一部分就压在你的肩上了。”
卫子陌有些纳闷：“我不是一直在皇上的身边了吗？”
卫夫篱说：“还不算，你现在虽然是金甲军统领，但是还算不上是皇上的心腹，你真正成了他的贴身侍卫，就可以随时在皇上的身边护驾了。”
龙骠营原本就是保护汉室皇帝的秘密组织，能在皇帝身边效力，当然是无尚光荣的事情。
但是卫子陌却兴奋不起来，他对那个十二岁的小皇帝丝毫没有兴趣。
不过义父说了，作为军人就是一个机器，喜欢不喜欢都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。
何况自己保卫的是真命天子，关乎汉室江山，黎民百姓。
于是就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这样也好，成了皇帝的贴身侍卫，不就有机会接触那个叫汪奴的老太监了吗？
正好可以秘密打探一下十七年前的那些往事。
自己是皇上的红人了，老太监他敢不说实话？！到时，就可以为九泉之下的母亲和王庄百姓报仇了。
不过这个秘密得先忍着，不能让义父觉察。
“父亲，当初是你给我母亲下葬的，我想直到母亲葬在哪座坟堆里，我想给她修一座像样的坟墓。”
“不可！”
卫夫篱竟然冷冷地回答：“现在你的身份非常隐秘，容不得半点差池。你以后要记住，你现在的身份是皇宫金甲军统领，三品武官！当然，也是卫尉府的公子！至于的你生父生母，只能装在心里……”
卫夫篱说到这里，突然哽咽。